我一直很佩服公仔箱內的主持人,不論坊間傳說他們私底下有多潑辣粗魯,螢幕上的他們總是那麼體面。
我也曾經是親戚朋友聚會的主持人,說話圓滑顧此又不失彼,只略嫌沒有了自己。人大了,出來工作過幾年,方才發現要秉持自己所相信的好難,真的好難。選擇性圓滑和迫不得已的世故,只一條fine line,咫尺天涯。
記得無記電視上年年尾推出過一輯《最佳男主角》,黎芷珊主持。起初從宣傳片看見那群男演員的排場,還以為是一個演技和戲劇的對談,誰不知稍為沾得上戲劇的幾集只限梁家輝和黃秋生,其他的都是八掛式的「你喊既時候係咪真係傷心架?」,正宗妹仔大過主人婆。
由於節目大收,年尾黎便從主持變身受訪者,自己人訪問自己人的問題竟然更入肉,問了一句「今年係你既豐收年,但你又有無咩遺憾呢?」黎芷珊那個呆一呆和愕一愕的半秒,很好看,當然下半秒她又變回體面的受訪者,徐徐吐出一句「或者係當你有一尐成就,你想同某一個人分享,可惜已經再無呢個機會。」
那一個句號,看不見,但很重。
連遺憾都能present得如此體面,令所謂家庭觀眾(我常以為,電視人所說的家庭觀眾是以家庭和擁抱多數服從少數價值觀的人為單位,從來不是指有思想的獨立生命)能夠容易接受,對生命有些少經驗的人又僅僅能夠發現說話的注腳,真的毫不簡單。
也許,最大的遺憾,來自她命中那位不能再訪問的男主角。
2008年的夏天,我第一次踏上臺板演出香港話劇團「夏日短劇節」中的《夢想成嗔》(羅潁妍編導),當中也有一句「無論你將來會唔會做戲,你永遠都會係我心目中既女主角」。
當日以為好有型的一句,今天幾乎找不到原因說出口。